来源：秦硕朋友圈 作者：郭金星
由于其复杂而广阔的历史渊源、相似的文化背景、发展经历和经济模式，多年来国内学术界和实务界一直对日本经济给予密切关注。但进入21世纪以来，随着中国经济超越日本经济，国内对日本经济的关注度有所下降。到2024年，按购买力平价计算，中国的GDP将是日本的六倍左右，但人均GDP仍仅为日本的一半。
在很多人眼中，日本很可能会被视为在很多方面都超过我们的对手。自20世纪90年代初经济泡沫破灭和旷日持久的经济危机以来，“失去的20年”、“失去的30年”似乎成了日本经济衰退的代名词。
然而，自从冠状病毒大流行结束以来，日本似乎回到了现实世界。另一方面，近期中国经济走势与20世纪90年代以来的日本经济有明显相似之处，如增速放缓、房地产市场再平衡、有效需求不足和通货紧缩等紧迫问题、欧美发达国家经济压力加大等。
另一方面，日本似乎已经逐渐摆脱了过去两年长期经济停滞的阴影。尽管经济增速难以恢复到泡沫经济崩溃前的水平，但2021年以来年均增速保持在近1%，失业率保持在3%以内。更重要的是，以CPI衡量的通胀率已接近3%，超过了央行设定的2%的通胀目标。长期困扰日本经济的通货紧缩终于结束了。三十年已过去自经济泡沫破灭以来，日本似乎看到了真正的曙光。
如果这是真的，那么日本经济是如何走出这场危机的呢？有哪些政策调整和制度变革值得借鉴？日本的道路上还需要克服哪些障碍？理查德·卡茨的书《谁将控制日本的经济未来？》为这些重要问题提供了初步答案。
卡茨先生是美国专栏作家，多年关注日本经济，毕业于纽约大学和纽约州立大学。我在石溪分校教授日本经济学课程。过去20年来，他主编了已有90年历史的《东方经济报告》，为英语读者提供了对日本和其他亚洲经济体的深入分析。卡茨的前两本书是1998年的《日本的制度问题：日本经济奇迹的兴衰》和2003年的《日本的涅槃：漫长的复苏之路》。本书，这两本书构成了作者描述日本如何在经济泡沫破灭后实现经济复苏的三部曲。
为了写这本书，卡茨对日本政界、学术界和企业界人士进行了广泛而深入的采访。在此基础上，我们分析了日本经济摆脱困境所必须克服的长期问题。其中最深刻的一点是，曾经在一个发展阶段发挥重要作用的制度优势，在另一个发展阶段却成为经济增长的拖累。只有打破链条，经济才能重新活跃起来，才能以新面貌进入新阶段。例如，终身雇佣制和工龄制度一度被认为是日本发展模式的特征，甚至催生了有别于经典竞争性自由市场经济的资本主义模式。但日本的经验表明，这种雇佣制度并非日本的产物。安族独特的传统文化也没有普遍的制度。相反，它是在二战前后的特殊历史背景下诞生的，只适合新来者占据优势的复苏阶段。
当经济迎头赶上，整个经济需要更多地依靠创造性破坏时，向更加灵活的劳动力市场制度结构过渡是日本经济进入复苏后阶段必须完成的转变。正如本书所指出的，劳动力中非正规工人和低工资工人的比例已从 20 世纪 80 年代的 15% 增加到今天的近 40%。劳动力市场竞争更加激烈，员工内部晋升以功论优，解除雇佣关系更加便捷，员工跳槽行为更加普遍。此外，员工越来越注重工作与生活的平衡。事实上，平均数日本每个工人每年的工作时间少于美国。
把一生奉献给公司，把太多的时间花在工作上，很容易导致“过劳死”。这种刻板印象并不符合日本工人和劳动力市场的当前现实。
另一方面，阻碍经济社会制度根据发展阶段发生变化的并不是人们的观念，而是个人、企业、社会组织和政府部门之间和内部的利益冲突。在经济高速增长时期，日本的一些中小企业最终成为世界知名的公司或企业集团。这些企业的发展壮大得益于特定的政策和制度，如政府的产业优惠政策、国内市场保护，或者关联企业通过并购等方式规避市场竞争的压力。银行或交叉持股。
随着经济趋同结束，规模报酬递增变为报酬递减，经济增长必须更多地依赖于创新而不是规模扩大。然而，作为创新主体的中小企业（SME），即作者所强调的“瞪羚企业”，却很难获得原有体制所必需的市场、人力资源和资金。这种利益冲突阻碍了政策和制度的更快、更顺利的变革，因为瞪羚企业的成长不可避免地削弱了当前巨型“象企业”的市场地位和竞争优势。也许这就是日本经济复苏如此困难的原因。
青山遮不住，终向东流。只要存在适当的制度条件，制度和政策的协调最终就会实现，但这可能需要很长时间，并且要付出巨大的代价。整个社会。例如，与二战后建立的复苏体系相比，目前日本政府与市场的关系发生了显着变化。
过去，日本政府和企业之间的关系要密切得多。政府工作人员退休后经常返回企业，建立了畅通的信息传递机制，有利于政府产业政策实施的各种行政手段和联络点指导的顺利实施。但随着经济增长从规模驱动转向创新驱动，我们必须更多地依靠市场机制来决定资源配置。因此，政府引导经济发展的重点从产业政策转向竞争政策。此外，过去政府与企业之间的密切关系也催生了许多腐败行为。日本中国政府也在试图通过公共行政系统来改革这一现象。泡沫破灭后房地产市场的调整和银行体系的改革也是如此。 20世纪80年代中后期，经济增长放缓、金融自由化导致金融环境宽松，大量资金流入房地产市场，房地产市场价格飙升，银行业房地产融资规模大幅扩张。
经济泡沫破灭后，政府担心房地产价格大幅下跌会给银行业带来灾难，允许商业银行通过各种方式隐瞒房地产价格下跌造成的实际损失。受此影响，日本房地产价格连续近20年持续下跌，成为日本经济复苏迟缓的主要原因之一。在只有当房地产市场达到新的平衡、金融体系进行深刻改革时，日本经济才能真正为复苏创造条件。当然，在经济社会制度改革，尤其是旨在迎头赶上的社会保障制度改革之前阻止房地产价格下跌，可能并不能有效维护社会稳定。
日本过去三十年的经验表明，对于发展中国家来说，看似周期性的经济困难，实际上是现有经济社会体系不适应新发展阶段的表现。因此，根本解决办法不是反周期宏观经济政策，而是对现有经济社会制度进行转型和改革，比如建立更加竞争和开放的市场环境，完善浪费各种资源的僵尸企业的退出机制，让个人和企业拥有更多的生存空间。平等的竞争机会，同时完善社会安全网，更好地保护竞争失败者和弱者，从而激励个人和企业更大胆地创新。
综合研究1990年代初以来日本在经济社会制度转型方面的政策和经验，对于包括中国在内的发展中国家，特别是具有类似经济模式的复苏经济体具有明显的参考意义。
最后，让我们简单比较一下理查德·卡茨的这本书和伊藤隆俊、星笼武雄合着的书《繁荣与停滞：日本的经济发展与转型》（中信出版社，2022年）。 《繁荣与停滞》是一本研究日本经济的教科书。它对日本战后经济增长进行了概述和详细分析。本书还专门用一章来纪念“失去的20年”，但这并不是本书的最后一章。虽然这是重要的内容，但英语本书的h版特别自2020年完成以来，尚未将日本近年来显着的经济复苏纳入分析。
卡茨先生的书重点关注日本近年来的发展新趋势，特别关注微型企业的变化。以此为出发点，卡茨通过大量的访谈和案例研究，分析了企业经营环境、政府政策和社会制度的变化。因此，两部作品在内容和写作风格上都具有很强的互补性，通过比较和审视，我们可以加深对日本经济的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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